一个武汉人的一封“公开信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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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远在他乡的武汉人,回还是不回?这场游说父亲的过程,像一场拉锯战,在我们内心挣扎,也在父母心中挣扎。

再过一天就是除夕了,望着窗外飘来飘去的红灯笼和把“脸都笑烂了”的成都人,我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寥寂。作为一个远在他乡的武汉人,这几天都处于失眠状态。

电视里、网络上、朋友圈,武汉成了一个真正的“网红城市”,因为这背后是不断刷新的疫情数字。

早早买好了机票,又为父亲和侄子买了他们喜爱的过年礼物,就数着放假的日子一到来,便乘着风踏着云,回到亲人身边。

可难以预料的是,“新型冠状病毒肺炎”偏偏赶在这个时刻凑热闹。“回,还是不回”,“走,还是不走”,我犹豫了。

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年,在从小到大的意识里亘古未变,可随着年越来越近,我第一次面临艰难抉择。

试着和父亲商量,好不容易说出口“不回家”三字,不出意外地遭到了他强烈反对。他固有的传统观念里,过年就意味着团聚,无论再远再难都应该回家。我特意提到了疫情,他固执地说,“下了飞机直接回家就不会有事”。

的确,上一代人对公共信息、科学知识的理解与判断,和今天我辈有一定的出入,就如这几天网友呼吁三大运营商给老年人发短信一样,他们也许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,不愿意戴口罩,甚至还按部就班地计划着走亲访友。

通过新闻媒体不间断滚动式的报道,以及各地传染病例不断更新的数据,我也在不断和父亲沟通,不断告诉他“原地不动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。苦口婆心、绞尽脑汁,持续一天多的沟通,他终于妥协了。我能知道他的妥协有多么艰难与不舍。

2020年1月21日,汉口火车站,众多出行旅客纷纷选择佩戴口罩出行 长江日报记者 詹松 摄

实际上,我的内心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煎熬?

于所有华人而言,春节就是一个团聚的集结号。无论远隔重洋,还是异地他乡,都将跋山涉水,跨越山海,直奔最温暖的家。每个人都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家,家乡的父老乡亲在等着我们,亲朋好友在盼着我们。情感的牵绊,让回家这个词变成了一幅幅看得见的温情画面,那是家门口的福字,是舞动的巨龙,是乡里乡亲的笑脸,是左邻右舍的问候,是一桌热腾腾的年夜饭。

我们期盼这一天,盼了一整年。因此,在双方选择放弃的那一刻,才显得有多么“不容易”。

这场游说父亲的过程里,“回不回”就像哈姆雷特追问的“To be or not to be”一样,像一场拉锯战,在我们内心挣扎,也在父母心中挣扎。

八旬高龄还奔战在疫情第一线的钟南山院士呼吁所有人,武汉能不去就不去,能不出就不出。武汉市长也呼吁,原则上,建议外面的人不要到武汉,武汉的市民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要出武汉。

我相信,这一刻,也在每一个武汉人心中挣扎。作为“局外人”,很难理解这种挣扎和抉择的痛处。

我相信,这两天和我遇到一样难题的人还有很多。我们都在不断地说服彼此,以超越情感的方式,用科学知识和理性做着各种选择。

我相信,我只是千万个“武汉人”中的一例。在武汉的外地人,和在外地的武汉人,都会不约而同地进行着相同的艰难选择。

我在朋友圈很高兴地看到,武汉人纷纷表示过年“家里蹲”,像我一样计划回家的武汉人也纷纷退了票。

因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,这是一场容不得半点侥幸的“战争”,我们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。此时此刻,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武汉,面对那些奋战在疫情一线的白衣战士,面对那些坚守在防疫前线的各类同胞,很多人在心存敬畏之余,表示只恨自己有力无处使,不能发光发热。

2020年1月22日,武汉协和医院参与病毒救治的医务人员宣誓 长江日报记者金振强 摄

其实,我想说的是,我们每一个人的能力的确有限,但在这“团圆”与“防疫”的两难选择之下,我们需要做的是,听从召唤,守好秩序,帮忙不添乱便是最大的贡献。

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“小家”,我们每个人也都有一个“大家”,天大地大,总有温情温暖你我,就如成都朋友听说我不回家过年后,都纷纷邀约说:“一起过年吧!”

中华大地都是家,他乡即故乡。在此,我也特别呼吁,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,再大的困难都会克服,何况眼前的疫情。

来源:原载于1月22日红星新闻 作者黄秋荻

沈阳日报社新媒体中心编辑 陈锦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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