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让人开心不起来的“反转”。
这个月一位老人从亳州出发,想要到达浙江黄岩投奔亲戚打工。
由于没有健康码。
他坐不上火车,徒步几百公里,十几天时间都在路上,抱着锅碗瓢盆,风餐露宿。
不久后,警方“辟谣”:
老人是坐火车到杭州的。
原来没有步行上千里。
看到这,围观群众也就散了。
但事情真的子虚乌有吗?
如果老人没有徒行千里,是坐火车来找投奔亲戚的,为什么老人家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好几十公里的地方徘徊?
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在外面带着锅碗瓢盆风餐露宿?
工作人员又为什么“接送”老人家安全回到了老家?
浙江当地民警说,“他从绍兴往黄岩这一百公里也可能是搭车过去的,但还无法证实。总之,说没有健康码不能坐车是假的。”
总之,“疑点重重。”
让我们担忧的事并没有反转。
即——
没有健康码,寸步难行。
这些无法出示健康码的人,缺的不是健康,而是数码。
早在今天3月,已经有这样的声音:“我爷爷奶奶70多岁了,普通老年手机都不会使用,更别说智能手机了。”
据国家统计局的2019年数据,60岁以上的人,会上网的比例仅占23%。
截至2020年3月,我国网民规模为9.04亿,互联网普及率达64.5%。
也就是说,有5亿的国人是脱网的。
他们正在逐渐失去话语权。
甚至,失去起码的社会参与的机会……
Sir知道。
这篇文章不会被他们看到。
但正因为看不到,才需要我们主动走进这群“断网者”。
01
电影不该忘记
被网络排挤在外的人有多难?
2016年的金棕榈奖《我是布莱克》。
导演肯·洛奇。
一个五十年都在拍底层民众的现实主义题材大师。
他的电影,要为这群不能发声的人发声,让你看到他们生活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碾压:阶级、企业、官僚……
以及科技。
布莱克。
一个木匠,患上心脏病后,医生告诉他必须停下来休息。
停下来工作,意味着没有收入。
布莱克只能到相关部门申请失业补贴,却一次又一次因为繁琐的流程而碰壁。
没办法,他不会用电脑。
现在的申请,都走线上流程了。
我是铅笔时代的人
难道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这样的人吗?
布莱克问:能申请人工服务吗?
工作人员冷冷地说:有为你这样不会上网的人,特别设置的咨询号码。
布莱克问他:那电话号码是多少?
工作人员说:你可以在网上查到。
好吧,为了能够申请到失业救济,布莱克开始努力学习,接触网络。
布莱克只能到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。
第一次去,没有空的位置,周围都是年轻人。
第二次去,终于等到一个位置了。
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很耐心地教他应该怎么上网,身边的年轻人也都回答他的问题。
布莱克捣弄了一天,搞清楚了鼠标该怎么移动,网页上的横杠该怎么拖动,也终于到了申请页面的最后一步了。
你猜怎么着?
填表时间超时了。
布莱克勤勤恳恳地干了几十年的木匠。
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。
现在他发现自己被抛弃了。
电影的结局,布莱克死于心脏病和贫困之中,至死那笔失业救济也没有申请下来。
在他的丧礼上,一位曾经得到他援助的单亲妈妈宣读了他本应在法庭上读的信:
我不是保险编号的数字,更不是画面上的点
不是狗,是人
因此要求夺回属于我的权利
要求对人的尊重
02
后浪不该忘记
互联网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便利。
但不能忽视的是,它也正在形成一种——
“赛博专政”。
程序化地,将不通网者从社会中抹除。
疫情期间,黑龙江的一位老人因为用的是老人机,没办法扫描健康码。
防疫人员一再要求扫码才能放他通过。
沟通无果后,防疫人员推了老人家一把,拳脚相加。
—没有你让我怎么扫
—必须扫
老人面部流血受伤,仅有的老人机也摔坏了。
在这个视频中,Sir听到了这样一句话,很清晰,很刺耳。
老人家委屈地说:干啥啊?你干啥啊?
科技本是为人服务。
现在没有了科技,人都不配被当成人对待了吗?
所谓智能化,也成为另一些人新的障碍。
不会操作智能机的老人在现代科技前,犹如禁止通行的路障,他们是数字时代的难民,无处逃遁。
买火车票。
一位老人为了去苏州看女儿,已经跑了6次火车站,去了6次人工窗口。
但每次到窗口,都被工作人员告知,已经没有票了。
工作人员说:“你可以到网上去看一下有没有8、9号的。”
可是他并不会上网。
民警询问的时候,老人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委屈地哭了。
老人说,自己以为到火车站,买到票,背上包,就可以回家了。
—你会在网上买票吗?
—网上俺不会
银行办理业务。
明明有人工窗口,老人家还要跟着机器眨眼,点头,识别,动作稍慢一些,又得重新来一次。
老人看病。
去医院挂号,却发现已被网上预约完毕,只能一旁茫然地坐在医院里,等着看有没有漏下的号。
看病难。
网上预约让看病更容易了吗?
不。
医疗资源就那么多,这不过是场零和博弈。
所谓的方便,是把一部分人的困难,转移到了另一部分人身上。
在这场博弈中的落败者,就是处于网络劣势的老人。
如果老人可以这样被抛弃。
那么被抛弃的,也终将是未来的你我每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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